一、滴滴重回“地下营运”状态?

话说,今天所谓“网约车新政”将正式执行。作为新政的最主要执法对象,滴滴到现在还没公布过应对方案。

滴滴并非没有努力过,在上上周,滴滴公司CEO程维与几个主要早期投资人前往长沙,希望能够在网约车新政正式执行前再努次力。但反馈并不理想,据说当时长沙方面的反馈是几个主要城市已统一过意见,11月正式执行新政,政策不暂缓不回弹,并重申了城市公共交通安全大于舒适方便的基本原则。

尽管在长沙遭到冷遇,但长沙并非网约车新政争议最大的地区。网约车的新政要求在各地都不同,以京沪争议最大,北京、上海、深圳等地网约车新政均对运营司机户籍和车辆提出严格要求。根据滴滴的说法,滴滴在京营运车辆中符合要求的仅为1/5;在上海运营的41万司机中,拥有上海户籍不到1万人。

也就是说,滴滴如果严格按照新政执行的话,滴滴在京沪的车辆供给将达不到平时的1/10。

在帝都仅靠自己观察的话,能看到的是滴滴似乎已全面清退外地车牌,但对于本地车牌外地户口或本地车牌不符合车辆要求的案例,滴滴看样子目前并不打算有所动作。

面对这个危局,滴滴不为所动的背后的底牌应该是有两张:

一张底牌是,京沪不再是滴滴订单的主要贡献者。

滴滴总裁柳青最近出来披露了一组数据,吞并掉Uber中国后,滴滴出行全国日均订单量已达到2000万单,并同时向市场传递了滴滴的海外决心。

在与Uber中国合并后,滴滴内部其实严格要求禁声,柳青此时出来发声自然是希望向市场传递某些信息,尤其是“京沪深圳等一线城市不再是滴滴订单数字的主要贡献者”这一事实,以及滴滴还可以做全球市场的信息。

但这张底牌其实是不大成立的。因为一线城市不仅是数字意义,更是象征着滴滴的未来想象空间,滴滴目前的概念不是“最大规模出租车公司”,而是“科技出行”,而科技互联网从来没有“城市包围农村”这个模型。

如果滴滴连城市公共交通都没吃透就要退出京沪,外界几乎不可能相信其能够扩张到更多领域。另外就是对于高度依赖资本市场的滴滴来说,北上是最直接对金融资本施加魔力的地方。

在O2O还昌盛的去年,有个说法是:搞O2O,先要攻克国贸,因为投资方都在国贸;再要攻克北京上海,因为全国都看北京上海。滴滴的天量估值,如今大半还在对投资市场的概念描画上,滴滴必须保持其影响力。

从各角度看去,滴滴如果主动去执行京沪深的新政,与自杀差不多。

所以,现在来看,滴滴还有另一张底牌就是重回地下状态,大部分专车和快车将在不合规情况下运营。

滴滴自成立以来,大多数时间段其实都是在不合规情况下运营的,现在只是回归过去常态。对于程维这些原始高管来说,这是个“回山上打游击”的事。

但其实这张底牌也不太成立。过去的滴滴打车可以在山上打游击,并不意味着今天的滴滴出行可以这样做。因为过去北京上海严查网约车,其实是没有什么执法依据的,但现在是有了明确的执法依据。

另一个问题就是,过去网约车市场,是有大量玩家的,有滴滴、快的、Uber,再往前推更是有无数创业公司并行,大家共同承担着压力。当时的移动出行有个市场竞争、创业创新的因素在,谁也不敢承担毁灭创新的责任。

但今天则不同,滴滴合并掉Uber中国后,连发改委都说要做反垄断调查,那么交通委也只需要带着执法记录去滴滴拜访。

现在回头看,滴滴对市场过早的统治地位,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新政的诞生。一个处在高度竞争状态的下的网约车市场,也许更容易获得相对宽松的政策。

二、滴滴无法成为腾讯阿里,倒更可能成为盛大

从目前的信息看,滴滴对网约车新政应对难言合格。而随着网约车新政正式执行,这也意味着,现在的滴滴已经距离一家巨头公司越来越远。

换句话说,什么是成为中国特色互联网巨头的最后一项能力?答案看起来不是收入规模之类的,而是与传统产业和政府监管部门的博弈能力。

目前公认的两家巨头,腾讯和阿里,也是唯二成功的两家企业。阿里的电商业务曾经遭遇过的监管压力比今天的滴滴大得多,“电商收税”、“假货”问题反复很多次被工商总局等监管部门捡起来又放下,蚂蚁金服今天能有600亿美金估值,背后也与央行不知明撕暗撕了多少次。阿里是克服了这些困难,也才能够有今天的江湖地位。

腾讯也是一样,微信与工信部、三大运营商的博弈,今天回头看仍称得上惊心动魄。而腾讯今天另一条主线业务,游戏和内容,也是穿越了“防沉迷”、“毒害青少年”等等社会舆论和监管泥潭。

在面对监管时,滴滴的表现与阿里、腾讯的差距很大,反倒是更像当年的盛大。陈天桥的娱乐生态梦碎在盛大盒子上,据说当时广电系统给盛大的说法是“电视屏是我们用来做社会宣导的,不允许你们来赚钱”,这与今天交通部门给出的“城市公共交通,安全大于舒适方便”的提法,很有相似性。

滴滴则也和当年的盛大差不多,在政策出台前,不能够施加什么影响力;在政策出台时,也看不到太多的应对措施。你可以说滴滴所在领域特殊、运气不好或者还不够强大,但如果滴滴最终败局,我们看到的就是阿里赢得了互联网+零售,腾讯赢得了互联网+通信;而盛大输掉了互联网+电视娱乐,而滴滴未能赢下互联网+公共出行。

三、所以,我们会发现资本催熟的企业,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。

从目前滴滴应对网约车新政的结果看,滴滴在整个交通市场的影响力还不够大,在地方城市扎得不够深,其GR和PR资源也不够到位。不管是管理层还是资源配置,滴滴都没有做好成为一家互联网巨头企业的准备。

然而被资方推着走的滴滴,在合并掉所有竞争对手后,如今却被迫提前面临着监管的生死大考。现在回头看,如果不是资本意志推动,移动出行市场应该仍有很长时间的竞争合作期。不管是滴滴、快的、Uber中国还是易到,市场还未能催生出一家足够强大的巨头企业 ,面对新政,本也应该是这些企业集体共同应对。

公司和产业成熟是一方面,从业者成熟也是一方面。CEO个人调性就往往决定了企业很多事情,笔者做过一段时间早期投资,也曾很仔细的看过很多对滴滴CEO程维的报道,希望从这位身家增长最快、最成功的年轻CEO身上找到其特质和成长过程。但现在回头看,四年时间还不足以让滴滴管理者撑起一个互联网巨头。

CEO的个人调性决定很多事情,不说马云众所周知的活动能力,就是在深圳面对总理为滴滴出头的,也是腾讯CEO马化腾。反而是滴滴自己的管理层,在面对这次监管时,显得异常低调,仿佛已经默认这个事实。

当年马云敢手撕工商总局,马化腾面对联通董事长呛声中移动,反而是滴滴管理层好像连直面监管部门的机会都没。

看起来,创业公司成长路上的坑,果然一个都少不了。想要滴滴成为阿里腾讯,却不踩阿里腾讯踩过的雷,这不靠谱。你必须要给创业者以时间成长。

然而,资方大多以套现离场为目的,其催熟方式很多时候追求简单、粗暴、见效快。柳青之所以来到滴滴,说穿了还不是因为资方认为原管理层太Low,无法驾驭估值暴涨的滴滴。

当然,从外部信息看,柳青确实发挥很关键作用,远非一般投资人空降高管可比。然而交织太多利益的滴滴出行,如今已经很难慢下来给大家成长时间。或许,这时候所有人都在羡慕已套现离场的快的管理层吧。